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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全

【信息时间:2016-03-29 10:34 阅读次数: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      烈日当头却又燥闷难耐,人如在蒸笼。下午班的时间,或许是怕了这鬼怪天气,下边的工友们三三两两地躲在阴凉处磨蹭着,并没有开工的意思。塔吊司机小六虽已爬了上去,但下面工友们懒得动弹,他也索性打开手机音乐,又眯上了眼睛。
  正沉醉在动听的歌曲中,蓦地感觉塔吊一阵阵晃动,惊了一身汗,猛地睁开眼睛,才发现不知何时大风携着隆隆雷声,裹着漫天乌云,夹杂着沙尘呼啸而来。对讲机里也“吱吱啦啦”地传来让他赶快下的声音。
  只一眨眼,天已经黑黢黢,用伸手不见五指形容一点也不为过。还没来及反应,已是电闪雷鸣。一种巨大的恐惧瞬间占据心头,因为这是危及塔吊司机生命的最大杀手。强烈的求生欲望,拼了命地推开被风顶紧的门。虽然睁不开眼,却也熟练又不顾一切地,从摇晃的塔身中央的梯子一节节滑下。脚触到地面,一颗心方落了地,一头扎进楼里躲了起来。
  小六,你没事吧?以后这种情况一定赶快下来躲一下,安全第一,小高呢?正暗自庆幸躲过了一场有可能的劫难,经理着急地走过来问。
  没事,还好我下得快,不然真不知会咋样,这会心还跳得厉害呢。对了上班时,我跟他各自上了塔吊,我那哥们胆小,估计他比我下来得早,不知钻到哪儿去了。
  那就好,等会你看见他,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。听说他母亲病重等着钱救命,弟弟又在念大学,我给他几天假,让他回去看看,唉,这孩子真不易!
  好的,我先替他谢谢您了!我这就去找他跟他说。
  小六话音未落,“咔”的一声巨响,楼外已是火光一片,紧接着便传来工友地惊呼声:起火了,塔吊的驾驶室起火了!着火的正是小高开的那台塔吊。
  经理慌了:小六,你确定小高下来了吗?赶快去找一下!
  我去宿舍看看!小六冒雨飞奔到宿舍,一脚把门踹开。
  那一下雷击,可能电路也被烧毁,宿舍里漆黑一片。
  小高,兄弟,你在吗?没人应声,一股不祥的预感陡然升起。小六不敢想下去,还顺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,不会的,他肯定是在哪里躲着呢!这家伙!
  小六匆匆返身来到之前跟经理说话的地方,跺着鞋上的泥,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说:他没在宿舍,可能在别的地方吧,我再去找找。
  你注意安全,我让其他人也分头去找一下,你说这孩子连个手机也舍不得买。
  夹杂着风雨雷电声,一声声的“小高”时近时远,约摸十几分钟的光景,如同过了半个世纪。雨说停就停了,就跟来时一样匆忙。太阳又跑了出来,可小高却人间蒸发了一般。
  顾不得多想,小六背着灭火器,爬上了驾驶室还在冒烟窜火的塔吊,疯了似得拼命撬开驾驶室的门。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随着迎面扑来,来不及躲闪,眉毛“嗞”的一下就没了,脸被烤得生疼。心急如焚的小六那还顾得上这些,抱起灭火器一通狂喷。
  火苗熄了,浓烟稍稍散去,然而驾驶室里却没有小高的踪影。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!莫非他被烧成灰烬了?不可能,才多大会?两个人情同手足,小六早已泪如泉涌,整个身子瘫软在驾驶室门外的小平台上,嘴里骂道:小高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,你不是说要跟我做一辈子的好哥们吗?你小子给我出来啊!
  小六失声痛哭,想着前段时间,小高告诉他,他母亲病重需要花费很大一笔钱手术,家里的积蓄已花光,弟弟还在念大学。如今一贫如洗,已经无力支付这数额巨大的费用,母亲也做好了必死地打算,不想再连累这个家。他还曾调侃地说,要是哪天塔吊出事他死了,就会因为得到一笔“巨额“赔偿款,母亲和弟弟就都有救了。因为这,他们两个争得面红耳赤,谁曾想今天却当真变为了现实。
  小六哽噎着,抬头对着天空喊道:小高,我的好兄弟,你一路走好!他扶着平台的栏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。
  小六,快下来,我好着呢!就在这时下边突然传来小高的声音,该不会是听错了吧?小六差点失足翻落下去,这肯定是幻觉,他揉了揉眼往下一看:妈呀!果真是小高仰着头在下边叫他,还有经理及所有的工友们都在紧张地注视着他,似乎出事的不是小高而是他。
  欣喜若狂的小六,随即感到满身的力量一下子回来了,猴一样轻松麻溜地滑了下来,一拳差点把小高放倒,而后又抱住他哭道:你干嘛去了,刚才可把我给吓死了,我以为你……
  小高拿开小六的手,脸上泛着得意的神情回答:我命硬得很,咋会死呢?这不去阎王那里串了个门,喝了点茶,又让我回来了,哈哈,看你弄得就很小鬼一样,说着递给小六一块湿毛巾,快擦擦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挖煤的。
  快说说,到底咋回事,咱俩不是一起从宿舍出来的吗,你没在塔吊上你去哪了?小六接过毛巾问道。
  哎呀,还不是昨晚那排骨的事。你说我好不容易开荤,让我多吃点,也怪我嘴馋撑着了,刚爬到一半,肚子难受,就又手忙脚乱地下来,可厕所太远,瞅没人注意,就跑进了地下室。蹲下就起不来了,好不容易舒服点了,出来后才知道出了这么大乱子,嘿嘿。说到这儿,小高忽然把嘴巴贴到小六耳朵上,其实我还真的有些后悔,想是老天爷要成全我,可这肚子闹得太不是时候了,哈哈。
  嗨,你呀你呀!小六想笑笑不出,欲哭更无泪,却趁小高不防备,将他一脚踹翻在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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