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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美时光(三)

【信息时间:2016-03-25 08:51 阅读次数:
爱原来如此
        和唐欣儿分手后,郑允浩在大街上认错过一次人。
那天,他请许煦去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饭店吃饭,有个女孩子边发短信边走路,结果直接撞到柱子上去了,摔在地上愣得回不过神来,他几乎脱口而出:“欣儿……”
郑允浩久久地站立在原地,想了好久好久,却什么也想不出来。许煦就站在他的身后,她勉强地扯出一丝笑:“抱歉,我突然不想去吃饭了”。郑允浩似乎还在回忆里,许煦只得又大叫了一声:“郑允浩”。他这才缓过神来:“抱歉”。
“你还记得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吗?”许煦忽然问道。
“去年就答应过你的,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,就请你吃饭”。郑允浩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样问,还是老实地回答。
“那你知道吗?我为什么要考来这所大学?”许煦盯着郑允浩的眼睛。
隔了许久,许煦才帮郑允浩回答:“因为你在这里”。
“郑允浩,你知不知道,我喜欢你?”她穿一条天蓝色的连衣裙,像眼泪一般美丽。
“抱歉”,他终于重新开口,“当我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,我根本不知道怎样才算爱一个人。现在我终于明白,最深的爱,非要到了最后,我才明白”。
“我知道”,许煦一脸平静地看着他,“我一开始以为自己成功了,你和她分手而且所有人都说你们分手是为了我。可是有天夜里,我看见你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喝酒,那个时候我才明白,原来你对她的爱是空气,久了,就会忘记自己是在呼吸。”
他却永远不会停止呼吸,直到生命尽头。从七岁那年,她穿着白色公主裙出现在他生命中开始。
差不多一年后,郑允浩从钟一鸣那里听说唐欣儿有男朋友了。“我也没见过那个人,不过听说个子很高,人也老实,对她很好,”钟一鸣慢悠悠地说,斜眼看郑允浩:“我觉得唐欣儿她,就是太缺乏安全感了”。
这算不算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,他让她从未安心过。
“别一副孙子似的表情”,钟一鸣看不下,皱眉。“暑假的同学聚会,去不去?”
“去,怎么不去?”
结果同学聚会那天唐欣儿并未出席,郑允浩喝了很多酒,失去意识前最后记得的是钟一鸣笑话他,说郑允浩你自作自受——活该。
自作自受?
她是他的空气,太过于习惯,以至于缺氧了才发现自己对空气的依赖。
有些时候,我们爱一个人,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才会领悟,久到他已经转身,走出曾经说过的天长地久。
大学暑假放假回家,母亲让郑允浩清理一下他的书架。倒了一地高中的书,在一堆他很少翻阅的书中,悄然滑落一张信纸。也不知道是哪年,唐欣儿写给他的信,大概他们又因为什么小事吵架了,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吧。她的字很卡通,方方正正的,她说,“允浩,我错了嘛,允浩,你不要不理我,允浩,你笑笑嘛,允浩……”
允浩,允浩,那般低声下气,那般舍不得,那般害怕失去。
如今回想起来,他待她,真的很差。他从来不主动给她发短信,从来没对她说过喜欢,他对她总是不耐烦,他还和别的女生暧昧,他对许煦的关心兴许都超越了唐欣儿。
因为那时候从未想过,有一天他会失去她。



Part   seven   她的离开

那一年盛夏,草地绿油油的发光,天蓝得无情又无辜。郑允浩陪钟一鸣回高中母校转转,在小卖部买了啤酒喝面包,两个人坐在操场的看台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。依旧是白衬衫运动鞋,却再不似昔日朗朗少年。
一瓶酒喝到见底,钟一鸣低着头,说:“允浩,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”。
“嗯?”
钟一鸣笑笑,耸耸肩,“唐欣儿要出国了,明天的飞机”。
……
郑允浩第一次见到唐欣儿是七岁那年,她穿着新买的公主裙和一双红红的皮鞋,乐颠颠地踩着阳光,透过树叶缝梢射到地上的影子,两根麻花辫一甩一甩的。他踩着滑板从她身旁经过,因为偷偷看了她一眼而狼狈地摔倒在路上,她抬起头,指着他哈哈大笑,然后阳光就折进了她盈盈的双眼。
他都记得,记得。
郑允浩举起手中的酒瓶,啪的一声甩在水泥地上,异常响亮。然后他站立起身开始狂跑,他错过她一次,她曾经拉着他的衣角,可怜兮兮地说,阿浩,阿浩,不要把我弄丢了,不要不要我,好不好?
在那样青春的年华里,在那样勇敢的岁月里,她是真真切切,爱过他的。
可如今,如今要放手,要走的人是她啊。他是她的天,是她的一切,不是么?
他一路跑到唐欣儿家楼下,熟悉的窗台上没有杂七杂八挂着的衣服,空荡寂寞。郑允浩甚至来不及喘息,便扯开嗓子大声喊起来:“欣儿……欣儿”。
唐欣儿,唐欣儿。
八岁那年,你执意转到了我在的学校,你站在讲台上,说我叫唐欣儿,妈妈说我要做郑允浩的新娘。
九岁那年,你跌进河里,我跑到河岸边时你已被别人救起,我只差一步。
十岁那年,你考钢琴八级,你让我在考场门口等你,临时下起了大雨,我去给你买伞,回来时你已经被家人接走。
十一岁那年,你穿着白裙子找我去玩,我脱下外套让你系在腰上,你不明原因,我脸红了好久,最后丢下你一个人走了。
十二岁那年,我们上同一所初中同一个班,你把桌子拼在我旁边,呵呵地笑得像个白痴。
十三岁那年,你数学考试不及格,我满分,你一直趴在桌子上哭,我没有安慰你。
……
十七岁那年,你说阿浩,我们毕业就结婚吧。
拉钩上吊,一百年,不许变。
郑允浩在她家楼下喊了好久,最后看见她从楼梯口走出来,她依旧穿一条及地的长裙,却不似当初那样青涩,她头发随意地绾成髻,别一个簪子,兴许是别人送的。
“欣儿”,他沙哑着嗓子,“欣儿,留下来。”
“我要走了,”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,唐欣儿静静地说,“阿浩,我要走了,我长大了。”……
“欣儿”
那天的火烧云依然鲜艳夺目,一群大雁正往南飞,梧桐树叶又大又绿,一江湖水静如白练,曾经属于他们的球场早已换了主人,一起牵手回家的路也开始拆迁,喜欢吃的烧烤摊也再也找不到,让人难过,究竟有什么是不变的呢?
“欣儿,我爱你”。
他们静静地对峙。影子被夕阳拉得越来越长,越来越远,楼梯口下的防盗门已有了斑驳的锈迹。然后唐欣儿的眼睛忽然开始拼命地眨,然后他看见有泪水流了出来。
谁也没有动。
她的肩膀开始如蝴蝶般起伏,她哭得一塌糊涂,手在脸上胡乱地乱擦着,却还努力地昂起头,努力地想要微笑,努力地张嘴,又闭上,又张嘴,反复了几次,才哽咽着说出声:“郑允浩,我已经爱累了,爱不动了”。
他使劲捏住拳头,甚至听见了自己骨骼咯咯作响声。
终究是他负了她。
唐欣儿,唐欣儿。二十岁这年,你放开我的手,说余生分开走。

Part  Eight  
唐欣儿刚开始出国的那段时间,郑允浩还能从钟一鸣口中听到关于她的点滴。
“她的男朋友也跟着她去了加州念书,不在同一所学校”。
再几年,周围人都开始结婚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,三拜从此白头到老。郑允浩有次和钟一鸣出去兜风,夜景的长桥,江面上波光粼粼,岸边纸醉金迷。
“再这样下去,送份子钱都得送垮我。”钟一鸣自嘲。
郑允浩沉默很久,“她该回来了吧?”
没想到真的被他说中了,唐欣儿回国结婚,她说还是喜欢传统的中式婚礼。她的请柬如约而至。她多么残忍,她知道怎样的报复最能让他痛,她就这样,穿着美丽的婚纱,带着她熟悉的笑容挽起别人的手,踩着与他的过往种种,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世界,让他此生,爱,而不得。
“连祝福你还逼我给”。
郑允浩隔着人山人海,隔着这么多年的时光,慢慢地向唐欣儿举杯,然后将往事一干二净。那些年,因为有你,我才会拥有最美的时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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